高烁举家离开盛京这天，游记龙往送行了。
高烁实在对他不错, 固然为人严格了些, 不苟言笑了些，但每次只要他往高府寻他, 再忙他也会抽出时间来指导自己。他的书房连他高家的子弟都不能随便进, 却破例让他进往。
游记龙知道自己此举与欺师灭祖恩将仇报无异，面对被贬的高烁，他心中羞愧万分。但他还是来了。
高家人只知道他是高烁的学生, 却不知高烁落到今天这步地步是拜他所赐, 还跟他依依惜别。
高烁心中有数, 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只在城外长亭即将离别之时, 将游记龙叫到了一旁。
面对昔日恩师，游记龙连跟他眼力相对的勇气都没有。
高烁看着眼前这个还不满双十年纪的少年, 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吻, 道：“你可知, 我在狱中时只要提一句，将试题放在我书房的可能是你，那么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都会逝世。”
游记龙猛然抬眸看向高烁，眼力疑虑。
高烁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只持续道：“陛下懂得我, 知道我没有把握的话断不会乱说, 所以哪怕找不到证据，他也会认定是你做的。而你身后那些人看到你裸露了，为了掩护自己，他们不会让你有命等到审判之时。”
游记龙眼眶发红双唇抖动：“高大人，我……”
高烁抬手禁止他说下往，道：“你今天还能来送我，让我挺意外的。官场人情如纸薄，固然你还未进仕，但你毕竟是身怀此志，所以即便你本日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但也正由于你来了，我才决定对你多说几句。每个人在踏进官场之初，心中所怀志向各不雷同，为达目标所用的手段也不尽雷同。但是在我看来，有一种努力是最不值当的，那就是，拿自己的毕生乃至生命，往换取功名利禄，那相当于用不可再得之物，往换取最易失往之物。一直未曾告诉你，令尊当年实在与我在同一间书院读过书，只不过比我高几届。我与他没有深交，只听过他的才名，与淡泊之名。他不堪东秦天子的昏庸与朝廷的黑暗，不惜在最好的年纪辞官还乡。你身为他的儿子，应当知道在你出身之初，令尊对你会寄予何等厚看？是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还是清白做人无愧于心？”
官道上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高烁抬头看往，是钟羡来了。
游记龙自然也看到了，他抬袖子抹往眸中湿热，对高烁道：“东秦天子再昏庸，朝廷再黑暗，也没害逝世了我爹。”他只说了这一句，对高烁深深一揖，就转身走了。
他知道高烁对他说这一番话，多半是怜悯他年纪尚轻身边又没有父辈指导，所以才好意规劝。可他这番以德报怨，他却无法领受。
姐姐尚在受人□□，他又哪来的资格清白做人独善其身？
钟羡是来给高烁送行的，当年在理政堂时，高烁毕竟做过他一段时间的上官，对于高烁的官声和人品，钟羡都是十分敬佩的。此次高烁被人弹劾，钟羡就是为他辩护的众官员之一。与旁人不同的是，他不是为了谄谀天子才往力挺高烁，他纯粹是由于自己信任以高烁的操行尽不会做出私泄考题之事。
他这一送，便送出好远，直送到豫山脚下，才在高烁一再的“留步”声中停了下来。
目送高烁一家越行越远，他心中有些郁堵。转身看到不远处的豫山，想到家中由于苦夏而病了半月之余的母亲，他便调转马头往豫山往了。
反正都已经来了这里，不如上往给母亲求个平安符。母亲一向信这个，又是他求来的，想必母亲收到心中定然兴奋。顺带的，也可以给长安求一个。长安每次来信报平安都会给他带东西，有时候是海螺琉璃盏之类的玩赏之物，有时候是福州那边的特产。他没有她这般能搜罗，下次再写信给她都不知捎带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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