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气定神闲地走了上去，在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口罩爷爷立刻抱紧了嘟嘟。
“好久不见，老朋友。”
大约过了一分钟，屠坤给口罩爷爷倒了一杯茶，笑道。嘟嘟的小脑袋瓜立马钻了出来，瞅着对面这个戴着墨镜的家伙。
口罩爷爷接过茶杯，放在一旁，慢慢取下了口罩，屠坤也取下了墨镜。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好像都在对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片刻过后竟也端起了茶杯，笑意渐渐出现在两双炯炯有神的眼中。
口罩爷爷总是戴着口罩，这还是嘟嘟第一次看到他的脸。爷爷的嘴角两边和下巴都很难看的疤痕，嘟嘟禁不住用手轻轻地摸着。
“爷爷，疼吗？”
口罩爷爷摇摇头，笑着摸了摸嘟嘟的小脸。
“远山，这是你孙子？”
屠坤声音很小，狐疑地看着嘟嘟，一只手朝着嘟嘟伸了过来。口罩爷爷把嘟嘟的头靠在胸前，笑着点点头，又慢慢带上了口罩，端起了茶杯。
十年前在越南的那一次死里逃生，这一生谁都不愿再想起，但谁也不可能忘记。
屠坤端起茶杯，两个人互敬了一下，车内又沉默起来。当年就是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把他从火海里背了出来。道儿上的人最讲究的是义气和规矩，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
荣华富贵，金钱地位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还他一个自由之身。但是，“坤帮”的规矩是“永不离帮”，想要离开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
所以，大雨滂沱的那个雨夜，他目送他离开，咬牙摁下了扳机。他知道那一枪在腿上，不至于送命。可是他自愿隔断舌根，却是有可能送命的。但那天之后，这个人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音信。
胡远山知道自己的这条贱命只是屠坤从别人的刀下捡回来继续利用的工具，但是归根结底这条命是屠坤留下的。所以，火海里救人也是义不容辞。
但是，他实在无法继续忍受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每一天就像是在地狱里煎熬。曾经他是有老婆孩子有家的人，他宁可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要想办法再见她们一眼，即便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
所以，他历经千辛万苦用了六年的时间才从越南回到汉城。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见到了女儿，他终生愧对的女儿。他看到女儿已有身孕，却每天辛苦工作，身边还无人照顾。而他已是个废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没有勇气和女儿相认，更没有勇气再回启东。他已经死了，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他发现女儿到处再找幼儿园，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家的心。可是，他始终只能像影子一样的存在着。
一杯茶喝完，屠坤拉开了车门，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这是我的朋友，好好招待。”
屠坤背对着胡远山，对身边的人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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